暮光下的三轮
南京市第二十九中学初一(2)班 朱芸菲
一个老人,蹬着一辆老三轮车,向着一段老时光缓缓而去。
——题记
“收破烂咧——冰箱、空调、微波炉……”楼下收破烂的人又来了,挂在车把手上那个不知用了多少年的喇叭扯着嗓门,喊着拉长变调的吆喝声,在闷热的天气里分外刺耳。
坐在书桌前的我心烦意乱,作业本上的字仿佛一条条小蛇,在横线间扭来扭去,怎么也看不进去。
我打开窗户,想冲着下面吼两句,那人却接起了电话:“喂,沈老师啊!您家有东西收?好的好的,我马上来……”他操着一口浓重的安徽口音,含混不清的话语中满是欣喜。
听见他粗糙而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的声音,就像一架年久失修的风箱,我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。
他黝黑的脸转了方向,看看身边那辆三轮车。车已经相当旧了,是很老的样式,军绿色的漆在时光的浸泡中剥落了不少,锈色裸露在外。他拍拍车架,像在慰问一个分别多年的老战友。没有激动的拥抱,没有催人泪下的话语,只是沉默着拍一拍彼此的肩,嗯,过得不错。
那户人家离他有一段距离,中间还有长长的陡坡,那坡只铺了一半,碎石露出地面,有些坑洼。
他蹬上那辆破三轮,径向坡上去了。 那龟裂而有力的大手上突起了青筋。
他到了坡底。热浪晃动着树枝,阳光晒得柏油路滚烫。
他在坡上了。那件纱眼能穿过筷子的白色背心里,苍老的脊背用力地弓着。
他到坡中间了。双腿机械地蹬着,小腿上的肌肉紧绷。
他上到了坡顶。一车沉重的破烂微微地摇晃,三轮车吱吱呀呀地响。
终于,他完全在平地上了。整个人依然保持着向前用力的姿式。
不久,便听到他和那家人在说话。他的嗓门很大,声音远远地传过来:“……嗨,没事、没事,这点路算啥,再见了啊!”
太阳西斜,霞光徜徉在身侧。不远处的天边,流淌的红云被长风直直剥离出一朵,一只收敛了翅的黑鸟在其中划过,像是一块结痂的疮口。
暮光中,他的身形被勾勒成一幅佝偻而美丽的剪影。
我望着他和他的老三轮很慢、很慢地走远了,向着夕阳的方向。
指导老师 王晓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