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件碎花衬衫

每每在父母家衣橱中，看到自己儿时清一色的深色衣服，就怀疑自己小时候是相当邋遢的。而在那一摞衣物中，一件素色的碎花衬衫很抢眼。

那是爸爸第一次给我们姐妹俩买布做衣服。

那一年，我十来岁。看到布的那刻，我欣喜若狂。这是一块白底小碎花的印花布，白是纯纯的白，花是鲜鲜的蓝，布料既轻又薄，抖动的时候，整块布像蓝天白云在眼前飘起，飘呀飘，都一直飘到人心里了。

但是，因为这块布，妈妈和爸爸吵了一架。妈妈怪爸爸买的布贵了，又嫌颜色太素淡。但说归说，吵归吵，布已经买了，妈妈请来裁缝，给我和妹妹一人做了一件衬衫。

可因为这次争吵，爸爸后来再没给我们姐妹买过布和衣裳。这件衣服成了爸爸给我买的第一件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件衣服。因为这件衣服，我在心里亲近了爸爸，而对妈妈敬而远之，甚至对她对爸爸的态度耿耿于怀很多年，直到自己结婚成家生儿育女后知道了当家的难。

不知为什么，父母一直保存着我们兄弟姐妹儿时的衣衫。于是，回娘家便多了一个乐趣——翻衣橱。再看到这件衣服，再回忆那年，有些细节陆续回忆了起来，衬衫做好了，我和妹妹试穿的时候，妈妈眼中那个光亮呀，那个自豪哟，好像她内心深处的某个东西也和我一样，被它唤醒了。突然想起，妈妈后来再给我们买衣服，已不知不觉改变了风格，一改过去的深暗色调，多姿多彩起来。回忆中，一缕轻烟般的感觉浮上心头，对妈妈的成见不再，只余温情袅袅。

□黄金梅